一大早醒来,身侧的床铺早已冰凉,陈洐之又没了影。
望着空荡荡的院落,以及墙角边纹丝未动的农具,陈芊芊站在堂屋门口,默默握紧了拳头。
这个死人!
她本着今天起个大早,心里头还惦记着昨天那顿失败的晚饭,憋着一股劲儿想趁早起来一雪前耻,大发善心给他做顿像样的早饭……
谁知道这人起的比村里那只打鸣最勤快的老公鸡还早,她一睁眼,人就没影了,连个招呼都不打。
一腔热情喂了狗,陈芊芊气鼓鼓的推开院门,走了出去。
清晨的村庄还笼罩在一层薄雾里,土路湿漉漉的,踩上去会留下一个个泥巴脚印,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起了炊烟,偶尔能听见几声犬吠和妇人隔着院墙的叫骂声。
一路上,那些或明或暗,黏着在她身上的目光,便如同闻到果芳的苍蝇,一点点聚拢过来。
有扛着锄头准备下地的男人,眼神在她窈窕的身段和艳丽的脸上逡巡,带着毫不掩饰的淫邪与打量,也有正在井边打水,或是坐在门口摘菜的妇人,交头接耳,指指点点,说不清的幸灾乐祸。
她早已习惯的差不多了。
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那些男人女人看自己的眼神,忽然就变得不对劲起来。
大概是从她十叁四岁,身体开始发育,胸脯微微隆起,少女的曲线开始初具雏形的时候吧。
那时候,她还是个爱笑爱闹的小丫头,不懂得收敛自己的明媚,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碎花小褂子,扎着两根乌黑油亮的小辫子,像只花蝴蝶一样在村里头疯跑。
可慢慢地,她发现那些大娘婶子们看她的眼神变了。不再是慈爱,而是带着探究的嫌弃。
有时候,她只是无意间路过村口,就能听到她们小声嘀咕:“这丫头,长得是俊俏,可就是太招摇了……”
“可不是,小小年纪,就狐媚相……”
男人们的目光更是让她感到不适。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,把她当成一个跟在屁股后面喊“叔叔大爷”的小孩子,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转。
有几次,她甚至能感觉到有粗糙的手,在不经意间在她身后,拐角处,轻佻的在她翘起的辫子上勾搭一下,或者在人少的时候,低声对她说着一些让她听不懂,却本能地感到羞耻的话。
一开始,她确实害怕,跑回家躲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,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恶意,向阿娘哭诉,也只换来一声叹息和一句“女孩子家家的,大了就懂事了,别跟村里男人多说话。”
娘从那时候起,给她做的衣服,领口越来越高,袖子也越来越长,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。
她不明白,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,为什么要这样?
可后来她渐渐懂事了,知道眼泪和退缩换不来安宁,只会让那些人变本加厉。于是,她开始竖起浑身尖刺去叫骂,用最刻薄的话语去回敬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。
她发现,只要她表现得比他们更凶,更不在乎,那些男人们会没了兴致,觉得她泼辣得不解风情,难以下手。女人们也会心满意足散去,认为她就是个没教养的疯婆子,不值得在意,也就懒得再在她身上浪费口舌。
仿佛她天生就该是这样一副暴躁乖戾的性格,她就像一个被人捏造出来的傀儡,一直走在一条被无形之手引领的道路上,扮演着他们希望她扮演的角色。
风吹过陈芊芊鬓边的发丝,带来一丝凉意。
农村的一天总是忙碌的,那些窃窃私语与恶意很快就会从她身上离开,村民们都得下地干活,或者回家操持家务。
陈芊芊甚至开始有些享受这种“自由”带来的片刻宁静。她发现,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排斥这个村子,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,一草一木都刻在记忆里。
她排斥的,只是被困在一方小院里,不见天日的囚禁。
正背靠着村口那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头的老槐树发呆,肩膀忽然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。
陈芊芊转过头去,一束鲜艳的野花突兀的出现在视线里,带着一阵清新的香风。
戴着细框眼镜的斯文男人,脸颊微微泛红,眼神躲闪,仔细一瞧,正是之前几次出现在她家院外,被陈洐之逮了个正着后,羞涩跑走的周文斌。
“你怎么又来了?”陈芊芊没好气的推开那束花,连看也没看他一眼。
“我……我就是路过,看着这花开得正好,顺手摘了些……”周文斌不死心,又把花束往她面前递了递,“收下吧,这个,这个很配你。”
“你这套说辞都用了好几天了,我听都听腻了。”
嘴上这么说着,她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束花,拿在手里。花香沁人心脾,原本郁闷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。
两人也没挪地方,就靠着老槐树虬结的根部坐了下来,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。
要说跟周文斌的相遇,其实也很简单。
无非是她之前一天在村里闲逛,看见这个男人

